魂归情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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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冬天本来就充满了肃杀和无情，在这漫长似没有尽头的冬日里，月光也显得愈加冷漠而孤寂。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我独自在苍茫的夜色中行走着。   

　　冷白的光，苍白的脸，素白的衣，月光下的我面容看起来有些凄然惨淡，像传说中幽怨的女鬼。   

　　走了很远的路，我最终在一座华丽的府第外停住了脚步。   

　　抬头，府外高挂着的长长的招魂幡，时而幽幽飘起，时而又轻轻落下，有些阴森可怖。而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全都蒙上了一层白布，在风里摇摇晃晃，透着无声的悲戚。   

　　对于这一切，我无动于衷，除了漠然，还是漠然，只是在门口停留片刻，便抬步径直朝云府里走去。   

　　云府里的一切景色如故，庭院中种的那几株红梅，开的极是旺盛。大片大片的梅花开在树梢，那么红，那么艳，在雪色映衬下，如血浸染一般。   

　　灵堂之上，重重白纱自房梁垂落，隐隐遮住灵堂里放置的灵柩，几盏洁白的灯笼，昏黄的灯光在风中忽明忽暗，满眼间，是道不尽的萧瑟之意。   

　　我站在梅树下，月光穿过梅树虬曲的枝桠，静静地倾泻在我身上，异常清冷。   

　　在这冷冷的冬夜里，在这疏梅的暗香中，我披散在身后的发在寒风中飞扬，像我涌动的万千思绪。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在静寂的夜里如此清晰。   

　　这脚步声如此熟悉，不用看我也知道来者是谁，然而，想起他对我温柔的音容笑貌，再想起洞房花烛夜他的绝情冷血，我心里只是恨极，不仅恨他，更恨自己……   

　　想到这里，我缓缓抬起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长长的青石路上，他一身素白衣袍，迎风缓步而行，衣衫不时随风飘逸翻卷。   

　　路两侧的红梅树静默而立，枝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冷风袭来时，白雪被风轻轻扬起，像一团迷蒙的雾气袭向他，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他缓步走入到灵堂，满目触目惊心的白色中，他定定凝立，一动也不动。   

　　灯光拉长了他颀长的身影，映在墙上，虚浮而轻缈。他久久地伫立着，却仿佛失了言语，只是眼神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灵柩。   

　　他的相貌依然是那般俊美，斜飞入鬓的眉，好似水墨画一般安然美好，眼眸似流泉般温柔明澈。乍一看，他是那样温文尔雅，让人不知不觉沉迷在他的柔情之中。   

　　只是，恐怕这世间几乎没有人会想象得到他杀过人。   

　　我也没有想到。   

　　新婚之夜，他亲手将合卺酒递给他的娘子。   

　　合卺酒饮下，他的娘子嘴角溢出血丝，缓缓倒地。   

　　在他娘子倒地的那一刻，另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美貌女子从屏风后闪身而出，在他气若游丝的娘子面前紧紧抱住了他，举止十分亲密。   

　　他的娘子死不瞑目。   

　　他是云瑾轩。   

　　他的娘子是容倾月。   

　　曾经，我是容倾月。   

　　而现在，我是鬼……   

　　   

　　   

　　   

　　   

　　【贰】   

　　   

　　   

　　七天前的那一夜，是我和云瑾轩的新婚之夜。   

　　白日的喧闹散尽，夜，终于静了下来。   

　　装饰喜庆的房间里，淡淡的月色如清霜般倾泻而下，清辉冷冷的铺了一地。案上高烧的红烛上火焰吞吐，灯花轻绽，烛光摇曳中，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我静静坐在铺着大红色鸳鸯戏水锦褥的喜床上，双手交叠平放在华丽的裙子上，头上盖着的鸳鸯喜帕上长长的金黄色流苏一直垂到胸口，让人无法看到盖头下我漾满幸福笑意的脸。   

　　门声轻响，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缓缓朝我走了过来，直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我的跟前，一只修长的手要来掀起我的喜帕时，我才回过神来。   

　　“倾月……”他轻声唤我。   

　　“我在。”我低声应着，面上火烫火烫的。   

　　他在我的身旁坐下，动作轻柔的取下了我头上的喜帕，眸中充满了温情。   

　　喜床边的桌案上，放着一面铜镜。   

　　我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云髻高挽，仙姿玉颜，低垂的长睫犹若蝶翼，掩尽了我眸中的万千情愫。灯影摇曳，朦胧一片，若轻烟薄雾，让他在灯下，有种离般不真实的美好。   

　　“瑾轩……”我腼腆地垂下了头。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掠过，落在屋里正中央的桌子上。   

　　桌上有着丰盛的佳肴，两个白玉酒杯摆在那里，一壶酒稳稳当当搁在酒杯旁边。   

　　他从床边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端着朝我走了过来，面上是淡淡的笑容。   

　　“我们喝交杯酒吧。”他的声音淡若熏风，轻而易举就让我沉醉在他的柔情之中。   

　　“好。”我笑着接过酒杯，手臂与他交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静静看着我，并没有喝酒，面上的笑意悄然敛去，眼神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愫。   

　　“倾月，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之间就缘尽了……”他神色突然变得冷漠，之前盛满柔情的眼眸也渐渐变得幽深难测。   

　　我不明白他话的意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呆呆望着他，“瑾轩，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懂。”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生疏冷淡，“我的意思是说，你喝过这杯合卺酒之后，我们再不能相见了……”   

　　“为什么？我……”我刚欲说话，腹中忽然传来一阵绞痛，有腥甜的味道在我嘴里弥漫。   

　　“啪——”的一声，杯子从我手中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是怎么回事……”我感到头有些眩晕，踉跄着身子想扶住床柱，试图站起身来。   

　　他起身似是想扶我起来，只是他面色转瞬间又变得冷淡，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我，“酒里我下了，今夜过后，我们再无瓜葛。”   

　　“为什么……”我艰难吐字，浑身似脱了力一般始终无法站起来，整个人软绵绵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乌紫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在我倒地吐血的那一刻，我看到他面上有些慌乱，只是来不及细看，一道红色的身影就从屏风后跑出来，在我面前用双臂紧紧抱住了他，整个身子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见他的神情。   

　　“驸马，你对我真好，为了娶我，终于毒死了这个下贱的女人……”女子甜甜的笑声清晰传入我的耳中。   

　　这名美貌女子，竟是洛黎公主。   

　　原来，府里丫鬟们说的都是真的……   

　　她们说，他皇榜高中，被皇上留在京中做洛黎公主的驸马。   

　　她们说，他与公主两情相悦，如胶似漆，不愿与我成亲。   

　　她们说，他对我早有厌弃之心，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