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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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   

在这个城市的户外圈子里，江山算是个人物。他设计的很多户外活动都得到了广大驴友的一致认可，除了一些经典路线，他还善于在大家都熟知的地域发现让你意想不到的户外景点和路线。但设计归设计，他基本上是单兵作战，探好路线后就是写攻略，城市各个群的集体户外活动他很少参与，即便是这样，各位驴友依然对他崇拜有加，他曾经三九天单人独行穿越龙江第一峰——老秃顶子！这让所有认识他的户外人惊叹不已。2011年，他终于不再单飞了，和省外几个老驴尝试去穿越著名的“狼塔C线”，途中要不是一位大哥身体出了状况，江山又会完成一次让当地户外人艳羡不已的穿越。单车、徒步、野炊、露营……这一年到头好像都不够他折腾的了，几乎所有的假期，江山都在玩户外，以至于他上初中的女儿经常和他开玩笑：爹你生错地方了，你要生在美国是不是现在就和贝尔·格里尔斯一起去拍《荒野求生》了啊。   

至于自己为什么有这个爱好，江山自己也说不清，或许和童年的生活经历有关吧。江山70年代初出生在兰河县境内松花江江北大约4公里的一个小村子，这条大江对附近村子的影响太大了。每年从开江到封江，鱼鳖虾蟹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两岸居民的动物蛋白，当然不会都是免费的，早期渔场是各个人民公社集体的，80年代后就承包了，但只要有钱有粮或者有鸡蛋，吃鱼不成问题。还有江边的大草甸子，盛产小叶樟（一种优质苫房草），所以渔场、草场也在一定程度上消化了不少剩余劳动力，江边连绵起伏的山包子上长满了松树和灌木，雨后的蘑菇也多的是，所以江山家的这个屯儿，也算是“有山有水有树林儿”了。但凡事有利就有弊，据说这大江可不是无私奉献的，用当地话来讲这条大江是“很馋的”，每隔三五年就会有附近村子里的人溺水而亡，江山所在的村子里就有过这样的事故，所以作为家里的长子，家人在江山小时候是绝对不会让他接近那条大江的。但大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江边有山，江畔有沙滩，夏季村子里的大孩子一大早就神秘兮兮地集结出发，去跑甸子（到江边玩耍、捕鱼等），中午回来手里面提着一串串用柳条穿好的鲜鱼，还有裤管里卷藏着的活蹦乱跳的各种颜色的小青蛙，更不要说大人口中江边的“长脖老等”“叼渔郎”“野鸭子”什么的，这其中任何一条对一个农村男孩子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啊。于是江山就偷偷地在村子附近的水泡子里练游泳，到村东头大土坑里练爬山，时间长了，什么？“狗刨”“飘洋”（土话，仰泳）都不在话下了，不间断的锻炼让江山的个头明显高出同龄人很多，于是他开始在村西头的大高坡上遥望那条魂牵梦绕的大江。那一年，江山12岁。   

悲壮的头儿   

机会就这样不期而至，一大群村里“小屁孩儿”的民意把江山推到了“跑甸子”的队伍。因为村里大一点的孩子都去镇上上中学了，剩下的也就是江山他们这一帮了，而在这一帮里，江山的个头、块头也最大。更主要的是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还有弟弟的出生，父母已经不大有时间去关注他了。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傍晚，几个小伙伴连怂恿带奉承，江山成了这一拨孩子的“头儿”，“跑甸子”的准备工作正式开始了。第二天清晨，江山早早的跑到了村口，一边等小伙伴一边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小镰刀、火柴、军用水壶。   

太阳在不经意间就跳出了地平线，北方盛夏的太阳蹦出来就是个火球，晒得江山心里发慌，更发慌的是小伙伴们一个都没来，于是江山开始了习惯性的做白日梦——玩土坷垃：这个块头大，是“秦国”，那个比较硬实，当“楚国”吧，这个么圆溜溜的肯定是“燕国”，那个泥球是谁呢……反正秦国最硬实，谁先碎了谁当谁被灭了……江山的家庭在农村算是比较有文化的了。江山的爷爷是闯关东过来的，原来在河北老家是念过私塾的，在江山小时候经常教江山背诵《百家姓》《三字经》，可惜爷爷早就去世了，江山的爸爸是一名复员军人，勇武好酒，但喜欢收藏一些书籍，至于家里的那些部队政治教育之类的书，江山懒得看也看不懂，但几百本“小人书”（连环画）那是江山的最爱，尤其是成套的《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只可惜不是特别全，不管怎样，只要是逮找了，江山是百看不厌。但爸爸的书柜可不是随便就开放的，在上锁期间江山就经常想象着读小人书，有的时候还自找点道具配合自己的想象。砰——又撞碎了一个，哈哈，没想到这次先碎的是“秦国”，这不行，得重来……   

重来不了了！正当江山拧腰撅腚的找新“秦国”的时候，爸爸高大的身影不偏不倚把他罩个溜严。江山知道完了，队伍里面出叛徒了！之后就是一顿暴打，江山一顿神哭。三十多年后，几个伙伴第一次在老家又聚齐了，第一杯酒第一件事就是指正叛徒，结果几个大老爷们直到喝吐了喝哭了最后也没整明白谁是当年那个？“犹大”，但事情很清楚了，指不定是哪个小伙伴（或者几个小伙伴）出发被家长发现了，然后这家伙就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这个家长及时通报了江山的家长。然后，那就没有然后了。   

悲催的“跑甸子”   

被暴打一顿的江山心情反倒畅快多了，无非就是一顿打，还能怎么样？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去上江边。在家里装病装了小半天，下定决心坚决不理别人但实际上也没人理他，当江山的眼睛快把泥棚戳漏了的时候，他终于琢磨出一个道理：这种冒险行动只有自己一个人先去探探路，只要自己带头了，不愁手下没有兵。别人去江边草甸子都是起早去，现在太阳已经高挂中天了，大人也正在午睡，肯定没人关注他。事不宜迟，江山麻溜从炕上滚起来，扒开“碗架子”胡乱吃了一肚子剩饭，抹嘴儿顺手把那“三大件”——镰刀、火柴、水壶划拉到手，嘿，早晨灌的水还在壶里满满的呢！   

四公里的路程，对于当年村子里的小孩伢子也就是一溜烟的事儿。越过了前村，爬上“奔喽儿”（形似人的额头，顶平坡陡）山，江山瞬间惊呆了！仅仅是登顶前的一直腰，一幅山水大画扑面而来！松花江改道后遗留在北岸的古河道已经发育成林木葱茏的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小山包，大江对岸，一条卧龙似的山岭从西到东无边无际，近黛远青，让你在平面看过去就能想象得出它的廻转蜿蜒。就在两岸之间，一条白亮亮的大江汹涌东去，还有从山根儿到江边错落有致的水田、草原、湿地、鱼塘，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景色！从这一刻起，江山的那颗小心脏倏然坚强无比了，这好地界儿，挨十顿打也值得一游编辑评语    一条大江，一个小村子，一群孩子，后来长大了……一串零零散散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吧。(作者自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