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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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了,风愈渐大了,噼哩啪啦的雨点打到了陈家的裁缝店,其实也不算店,唯一有的是一台缝纫机,一辆脚踏三轮车和一蛇皮袋子的布条、线条。   

　　“妈，我好冷”，风更大了，屋檐已不足以遮雨了。   

　　“就走啦，等妈把机子搬到车上去，雨下小点就载你回家”她一边整理着线头一边把一件半新半旧的鹅黄色的雨衣递给了兰兰。   

　　兰兰拙笨的撑开雨衣，慢吞吞的套在身上，只露出粉嫩嫩的小脸和扑闪闪的大眼睛。帽子上竖着两只圆鼓鼓的小耳朵，把兰兰突显地特别可爱。   

　　她收好了线头碎布后把兰兰抱到了三轮车里的小木椅子上坐着，在那个比两个兰兰还要大的袋子里掏出两团塑料纸，一团盖在了袋子上，一团套在了自己身上，其实这是一“团”百衲衣般的雨衣，好像承载了几代人的历史了，但是，除了它也没有别的了。   

　　妈妈踢开轮子下塞着的石头，轮胎随着石头滚动的方向滑动，眼疾手快的她及时地扶住了车把，跨到了车座上，车子听从妈妈的方向往前走着。   

　　“妈妈，我饿”   

　　“饿了啊，中午让你多吃一点吧，下次再不听话，就让你一直饿着。”   

　　“我想让妈妈吃多一点，因为妈妈累。”   

　　车子走在下坡的路上，她不需要再费力去蹬了，她直起了因为用力而前倾的背，深深地舒缓了几口气。   

　　“我不饿，我每天都坐在那里吃多了会胖，还会得高血压，你还在长个，多吃点才能长高个，你明白没有啊？”   

　　兰兰眨着她天真地双眼没有回答。   

　　妈妈把车子停到一个面馆旁，下车和老板熟络的打着招呼，面馆老板捏着兰兰的脸大声地笑着。   

　　“兰兰，好吃猫，又让妈妈买面你吃啊。”   

　　兰兰跑着躲开老板的手，频频回头频频笑，看到老板没有追上来就停了下来，叫妈妈一起坐下了。两个人欢乐的闹着、笑着。   

　　面端上来了，牛肉的香肆无忌惮的刺激着味蕾，兰兰看着“浓雾滚滚”的面吧唧吧唧小嘴，忍不住笨拙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递到妈妈嘴前，妈妈并没有因此而感动，她一手接过筷子一手接着随时可能掉到地上的牛肉送到兰兰嘴前，“说了我不饿，我饿了我不就买两碗了吗，这就是买你一个人吃的。”兰兰机械地张开嘴，牛肉的香不再那么诱人，费好大的劲才能把它咬烂再咽进肚子里，兰兰木木地等着妈妈反反复复把面和肉送到她嘴里，像窝里只会张嘴等虫子的燕子。   

　　碗里的空间渐渐多了，一碗牛肉面所剩无几，妈妈又卷起一团面送到兰兰嘴边，兰兰闭上了嘴巴，妈妈用筷子碰了碰兰兰紧闭的双唇。   

　　“怎么不张嘴了啊，快吃啊，待会凉了”   

　　兰兰摇摇头“吃饱了”   

　　“还要走好久的路，前面没有卖吃的了，再路上饿了就没有东西填肚子了，还有几口，来，把它吃完。”   

　　兰兰继续看着妈妈摇着头不说话。   

　　“真不吃了啊？路上再饿了就只能回去吃稀饭了啊”   

　　兰兰点点头。   

　　妈妈端起碗，大口吃完剩下的面，喝掉碗里剩下的汤水，一系列的动作再自然不过。放下碗后她又把兰兰抱到车子上，天空是暗暗的灰色，风传递着季节的凉意，雨被云层包裹不能再肆意。妈妈、兰兰和车子消失在昏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