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与大观
要问世界上最清静最干净的地方在哪里,恐怕会有无数的结果。可是要是我说出大观园,估计没人反对。大观园是小说作者创作出来的一个清净女儿们的居住之地。这个园子建设的初衷,是为了贾元春省亲。为了元春归家省亲,这大观园化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建起来,里面还有诸般玩意儿。整个大观园的构局,在贾政带着一帮人并宝玉题额试才那一回,细细介绍过。奇妙的是,贾宝玉走到大观园的牌坊前,暗自思衬,觉得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想不起来,读者却是知道。
第五回,宝玉在秦可卿的屋子里做过一个梦,梦里面的太虚幻境,不就是这般模样吗?太虚境里,住着专管一干痴男怨女之情的警幻仙姑。瞧这名字,警幻,提醒的不是要注意,不要掉入幻中,以幻为真的意思?世间所谓的情,无非就是个幻。什么三生石上的深情,绛珠仙草的还泪,还是金玉良缘的命定,到头来不过一幻耳。小说的一百一十六回,贾宝玉再一次做大梦,再一次进入了太虚境。这一次的梦,既没有美感,也没有好奇,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他那里似是而非,读者们倒是瞧得很清楚。不过是解释了第五回,没有新奇处。
前前后后,又是采办,又是培养戏子,又是招来了尼姑,大观园算是完工了。转过年的元宵佳节,娘娘回来了。大观园四季如春,只是元宵节没有盛开的花。所以树上的花儿,都是假的,可悲!饶是如此,贾元春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连声说,太奢靡了。是啊,这一个园子,花费了多少功夫!颇有感慨的元妃,写下了“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身居皇宫的元妃,不是尸位素餐之流,是个有见识的女人!
一天不到,元妃离去了。大观园空了下来,一般人也不敢用啊。后来元妃担心园子会荒芜,便带出信来让众位妹妹住进去。由于她特别宠爱宝玉这个幼弟,知道他的毛病,让他一起住了进去。大观园,本质上就是红楼中女子的太虚幻境。这里没有俗世的纷扰,没有红尘的羁绊。姐妹们一起,每日家吃吃玩玩,吟诗作赋。什么桃花诗、海棠诗等,都是在大观园中完成的。虽然有人喜欢大观园的这里,有人喜欢大观园的那里。我最喜欢的是大观园的一个场景,即薛宝琴来了以后“白雪红梅”那一幕。贾母说,比仇十洲的画儿还美。
太虚幻境,大家都知道,没有这地儿。大观园在哪里?说法就多了。北京的恭王府是第一说。周汝昌有详尽的考证。“芳园筑向帝城西”。恭王府在紫禁城的西边。这是立论的根据。不过,《红楼梦》中的京城究竟在哪里?“金陵十二钗”,应该是现在的南京。南京有江宁织造府还有随园。假如作者真是曹雪芹,以自己的旧居为蓝本,完全有可能。扬州人说是汊河接驾之处。如今高旻寺已经恢复成一座宏伟的寺庙,据说汊河行宫的恢复,只需要时间。
按书中贾雨村带着黛玉投亲的路线,似乎是北京,书里面又说是“西京”,也就是今天的西安。这里,作者给出了一个烟雨模糊的笔法,发扬了“春秋”的精神。今天众多的研究者算是有事情干了。可是,上述的诸多地方,都不可能完全符合小说的描写。因为人家是小说啊。
太虚幻境的薄命司,红楼女儿们一一在册。大观园的盛衰,同样是众多女儿的悲剧。甚至于到了后来,传出大观园中秋夜闹鬼的话来。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园子,终究还是荒芜了。没有了水做的骨肉的女儿们的滋润,或者说众女儿们没有了大观园这个童话世界的滋养,她们和园子之间的相互依存缺一不可的平衡被打破了以后,园子没了,众多的女儿也印证了它们的悲剧。这是小说最终想要表达的大大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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