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立的天鹅
周六晚上,空荡的大学宿舍里,阿泽侧躺在自己的床上,靠着墙壁给床留下了一半的位置。其实他在宿舍里已经呆了一周了。
“若雪,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应该搬出去,你一个女生跟我在宿舍太不方便了。”
对方没有回话。
“其实,我想搬出去很久了,学校这种地方不适合像我这样的人住,虽然在哪住也是不出门,但是你应该明白,学校本来就不是我们两个该来的地方。”
屋子里很安静。
“什么?你同意了?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说我乱花钱。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哦,还有啊你的裙子穿了好多年了,我还打算明天我们搬走的时候给你买条新裙子,你看好吗?”
“嗯?我?我就算了,男生没必要总是换新衣服。”
宿舍里仍然一片寂静。
今晚同寝室同学生日,就是他的对铺。其余三个人都出去狂欢了,一晚上通宵,没有邀请阿泽。
“无所谓了,正好给了我们时间单独相处。”他这么对若雪说。
难得的一个清净的晚上,很快阿泽就睡了过去,留下了半边床。
“晚安。”若雪说。
十年前,职工小学。
“刘月泽!你起来回答一下老师的问题。”
全班同学齐齐把头转向他那边。
他缓缓站起身来,头深深地低着,没有说话。全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刘月泽,老师知道你状态不好,但是没关系,答错了老师也不会怪你的。”
他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有些班级干部看不下去了。
“王老师问你问题呢,不要这样浪费大家时间好不好?”
很多同学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但并没有起到一丝作用。
王老师放弃了坚持,“好了同学们,不要责怪刘月泽同学,我们还是继续上课吧。刘月泽同学请坐。”
下课后,刘月泽随王老师到了办公室,他的父亲也在这。
他仍是头也不抬,一句话不说。
“刘爸爸,我知道这个孩子不容易,这么小就没了妈妈,本来因为他的眼睛在学校总是受其他学生说笑,现在情况更严重了,孩子最基本的交流出现了问题,再这么拖着,不仅孩子的未来收到严重影响,班里其他学生早晚也会受到影响的。”
“王老师我知道,可是自从那天开始,孩子就一直这样,谁说也不好用,看了这么多医生,也无济于事啊。”刘月泽的父亲一脸憔悴。
“王老师,我也知道这个孩子可能走不出来了,但是我不想让他就这么失去了所有。我也这知道可能会影响到其他小朋友,这样你把阿泽调到最后,一个人一桌,这样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小朋友,好不好?”
王老师也是一脸为难。正想着如何是好,外边来了一个男人,他还拉着一个小女孩。
“请问是王老师吗?”
“对,我是。”
“哦,由于我们的工作我女儿夏若雪转学到了你们学校,被分配到了你们班”
说着把小女孩拉到了身前。
阿泽本来低着的头,此时也偷偷瞄了过去。
小女孩很娴静,一身淡彩色的裙子配上白色的小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乖巧。
王老师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但总觉得她有点虚弱。
“叫夏若雪是吧,很好听的名字,你今天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呀,老师看你脸色不太好。”
女孩爸爸表情有些不对。他走到王老师跟前,细声说“王老师,我女儿有先天哮喘,日后还是要麻烦您多照顾了......”
女孩也看到了阿泽,两个目光接到了一起,阿泽瞬间就觉得脸上发烫,又把头低了下去。
王老师也极是为难,本来已经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了,现在又来了个哮喘病。
王老师叹了一口气,这既是对两个学生的可惜,也是对自己的可怜。
“好吧,以后我辛苦一下就是,那,好事做到底刘同学的是我也一并答应了吧。”
两家一听均是感激不止。
此后,教室最后的位置多了两个桌子,王老师担心夏若雪的哮喘会传染,于是教室的最后他们两个一人一边。其实哮喘传染几率是很小的,但免不了教室里不时又多了阵阵的咳嗽声。
他们两个人都不喜欢说话,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失去过妈妈吧。若雪的妈妈正是因为哮喘去世的,这点夏爸爸不想说出来。
现在,阿泽不总是低头了,他还会不时的向若雪的方向看,虽然距离不近,但是他觉得他能看到若雪耳朵上少女的茸毛。若雪自然是知道阿泽在偷看她,每次她转向阿泽那边的时候,他总又马上扭过头去,继续低着头。
一次,王老师发现雪在咳嗽不止时,阿泽一直皱着眉头看向她。老师以为阿泽非常讨厌若雪咳嗽,王老师询问他咳嗽声是否影响到了他,王老师也没指望他回答。可是令人意外的是,阿泽竟然开口说话了,“看她咳得好辛苦,好想替她咳。”王老师呆滞在那里没有说话。
之后,王老师了解到若雪的病对其他人并没有危害,于是将阿泽和雪的座位调成了同桌。渐渐地两个人开始说话,他们也开始向家长提到对方,两个爸爸也开始有了希望。情况似乎向好的方向发展,两个人的生活也逐渐趋于正常化。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是同桌,直到......
梦中,阿泽梦到了这些美好的场景,妈妈没有去世,依然在自己上下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给他买好了零食接他回家。课上,若雪还坐在自己旁边,自己不时地向她借橡皮尺子,虽然他自己本来就有,不过他就是喜欢瞧着她跟她说话。一切的一切如此从未消失过。但是一阵巨响之后,美好的镜像破灭掉了,碎成了无数片光点,强烈地刺痛了阿泽的双眼。
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回来了,用力踹开门后,他们打开了宿舍的灯,满是酒气地哼着听不清的歌。现在是凌晨4点。
“刘月泽,你说你成天窝在宿舍里有什么意思?都快发霉了!快点起来嗨呀!”
对铺过生日的同学嚷着,其他两个人也撒起了欢“对呀,快起来玩,今朝有酒今朝醉,看啊,我们还给你留着呢。”说着又往嘴里闷了一口酒。
阿泽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穿好了衣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
“若雪,我们走。”他朝身后说了一声。
“你这个疯子,你又在跟谁说话,难道是鬼不成?哈哈哈!”
谁想到刘月泽转过身来,黑着脸说“没错,就是鬼!”
虽然三个人都醉的不成样子,但听他这话犹如是掉进了万年冰窖,每个人的心脏都像是被冰水激了一下,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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