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多情是帝王
常说,自古帝王多薄幸,才会有“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才会有“虞兮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姬耶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真的是这样吗?帝王之所以为帝,真的是因为抛却得了俗情吗?
此刻,我在听那首《三寸天堂》。这么多年了,每次听到仍是说不尽的哀婉缠绵,特别是歌曲中间的那段二胡,弦声扯着人随着凄美的曲调逝往那个令人黯然销魂的年代。
当年《步步惊心》在芒果TV热播时,我还在没有电视的出租屋里过着高中时代的“苦行僧”生活。终于等到寒假了,在家对着电视机调来调去,刚好看到若曦跌倒在边疆的风尘里,大哭着质疑自己的心,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可是足以消遣的日子并没有几天,若曦还没有从草原旅行回京,我就得离家返校了。直等到暑假来临,我才一鼓作气,花了三天三夜,不顾头疼,疯狂结束了我的心结。即便这般囫囵吞枣,步步却一直让我眷恋,它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件妆容,每一次独白......都在我的心里。
这是初恋的感觉,对一部剧的恋爱。
后来,我读了桐华的原著,花了三天三夜。我竟不知我的泪点这般低,书里的人儿哭我也哭,书里的意象哀我也哀。天气凉意渐深,书翻到后来,我的心也如若曦临终前等待胤禛时,一点点黯淡。
“日头渐高,当空,西斜,我心情一点点黯淡。当天地拉拢世间最后一缕亮光时,整个人也彻底陷入黑暗中。
希望升起,但又随着太阳的落去消失。我轻叹道:‘他不会来了!’可心中依旧不死心,第三日面上淡淡,浑不在意,心里却一直暗暗期待,当太阳开始西斜时,我笑对巧慧说:‘他不会来了。’巧慧抱着我,眼泪无声滴落在我衣上。”
这段文字让我联想到《海的女儿》的落幕场景。终其一生得不到爱情,仍愿意为王子而死的小美人鱼和至死也等不到那个他的若曦。“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无声无息的心碎。绝望像一只贪婪却又吝啬的狼,不舍得一口吞下你的希望,而是做贼般地摩挲着,轻轻地啮噬着,一点点碾压着、折磨着你的心,让希望窒息而死。所以我们常听到,哀莫大于心死。因为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红颜薄命总是令人神伤,然而君王的薄情也常常与之挂钩。许是因为众多文学作品主要从女性的视角描摹,更多时候刻画男性不如女性细腻,含蓄到需要读者去猜,去想象他们心中也有猛虎在细嗅蔷薇。这毕竟是符合中国人审美的,东方古典的女子自是柔情似水,当窗理云鬓的;我们眼中的好男儿自当天将降大任,怀抱鸿鹄之志,所谓伊人,浮生苍凉中一枚点缀而已矣。于帝王而言,爱情这玩意更是宁缺毋滥了。似乎每个我们眼中的多情王君都不是好皇帝,最典型的“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再如“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的陈叔宝,亦或那个“从此君王不早朝”得亏悬崖勒马的李隆基......红颜误国,确有多个案例。
而我想利用小说《步步惊心》驳斥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难道美人不是国破家亡的替罪羊?难道好皇帝不配奢望爱情?
“齐家治国平天下”,不立小家,如何治得了天下?不爱美人,如何爱得了江山?
你们都说自古帝王多薄幸,我偏说自古多情是帝王。寻常人的恋情表面上看没有那么多的羁绊,没有上升到与家国同呼吸共命运的地步,相爱谁就爱谁,“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小清新的美好,可爱的紧。而帝王在我们形象中永远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对待公事,勤于政务,兢兢业业,工作达人;对待私生活,佳丽三千,雨露均沾,私事公办。春宵苦短何以拥有心灵的互通曲衷?今夜的一诺不值分文!
寻常爱情如此单纯?帝王的动机如此狭隘?非也。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我们的算计并不少,我们不仅缺爱,我们还缺钱、利、名,等等等等。我们中有人要求门当户对的爱情,因为那是他们爱情的底线;有的追求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风光,因为那是他们爱情的基础;我们很少能够看谁喜爱就可以把谁带回家;我们很少能掷千金为博爱人一笑,不是吗?《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安和田润叶不就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其实孙少安心里也有着小算盘,他太自卑,自卑的像鞋底的泥巴,老老实实地粘在鞋底,连裤管都不敢爬。田润叶爱他不假,但她不知,她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少安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少安心中把她神化了。他对贺秀莲不一样,秀莲家境是好些,可是秀莲没文化,一个心眼只对少安好,少安能打能骂,因为她是他那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人呀。帝王不一样,他们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爱,他们的很多种感情可能自成人后甚至幼时就断了,他们渴望真情如同百姓渴望荣华富贵,他们未必向往东家食西家宿,他们需要的也许就只是一份真的爱情,他希望工作时有爱人红袖添香,每晚躺在床上说着彼此的心里话,像孩子一样大哭大笑。你以为他后宫三千,眠花宿柳,何等的,却不曾怜惜过他内心的空洞乏力,不曾问问他可心甘沦为若干蕊珠宫女罗帐里的奴仆!让我们去听听四王爷胤禛心里怎么想的,好吗?
“过了好久,四阿哥淡淡问:‘你心里就没有愿意嫁的人吗?就没有人让你觉得在他身边,不是牢笼吗?’我怔了一会,摇摇头。他盯了我半晌,转头凝视着夜色深处,再未说话。”
无疑,胤禛期待的答案是肯定的。小说里的他是一个从不轻易表露心事的男子,于他而言,此处的试探已经接近告白,和其他爱慕若曦的人相比,他是唯一一个从若曦的角度考虑的,以前从不会有人这么问若曦,他们只一味的把自己认为好的强加给这个弱女子,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怕不怕,没有人给她选择的权利。太子请求赐婚,一方面是觊觎若曦的美貌聪慧,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打算;八阿哥温润如玉,重情重义,浪漫无比,当面临抉择,若曦之于他,却不如那冰冷高耸的皇位来得吸引。只有胤禛一人,拿去若曦魂魄的胤禛一人,理解若曦的畏惧,知道若曦想要飞出牢笼急不可耐的心情。
“他凝视着我说:‘只是想找个黄道吉日娶。现在日子不吉利!你不会连这都等不了吧?就这么急得想跟我?不怕进另一个牢笼了?’”
怕,怎会不怕,那时候的若曦尚不能确认自己的心,选择四王爷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毕竟她知道所有人的结局,为自己的结局心也是合情合理的,更何况,是四王爷让她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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