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czx 发表于 2016-11-20 15:57:37

歌声嘹亮的乡村少年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坐在我的身旁,   

  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   

  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   

  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   

  这是《外国名歌200首》中一首著名的加拿大民歌,在插队的年代,我们在一起的知青都熟知这首歌。   

  每当我听到这首名歌,那甜美而又忧郁的旋律就会使我飞快地置身于遥远的青年时代……   

  开头在下乡插队的那头一两年,我们知青还经常找地方聚会。年轻时精力充沛,唱歌是我们的一大爱好,这首加拿大民歌《红河谷》一经传唱就广受热捧,就成了知青中最受欢迎的热门歌曲之一。   

  音乐有着一种神奇迷人的魔力,它的领域没有国界,它的旋律陶醉心灵。这首在异国诞生的歌曲,竟然能漂洋过海,在一批特殊年代流落乡间的知青中得到青睐,它富有魅力的歌词和曲调,就像是命运之神冥冥之中为我们量身打造。   

  唱外国名歌是我们知青的专利,在乡村自由广阔的天地里,那些美妙的歌曲被悄悄传唱,歌声在山野中飘扬,它们是那样使我们陶醉,使我们忘却痛苦,使我们充满希望。我们在出工时走在田埂上也在唱。在那闭塞的年代,村民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歌曲,感到莫名其妙,“学生仔,你们唱的是什么歌呀?”   

  “外国名歌,就是从外国进口的、全世界的人都在异口同唱的歌曲。”我们不亢不卑的回答,   

  村民们听着似懂非懂地,他们不知“外国”的天地怎样,那里的人们究竟怎样生活,也不管歌词中唱的是什么,他们对歌曲毫不在意、不为所动。我所在的村庄很小,既没有拉广播,也没有收音机,村民们过着一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农耕生活,他们对遥远的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麻木不仁,抱着坦然处之、与我无关的态度。外界的声音只能凭着每年几次驻大队的工作队利用夜晚来开会,宣读一些报刊文件,才传到他们的耳朵。村庄很小,把人们叫齐不难,但必须像赶鸭子一样,把睡意朦胧的村民们从各家各户里驱赶出来。   

  有一天,我们对外国名歌的垄断权被打破了,我们傍晚在厨房里做饭时,屋子后面的田野上飘来一阵甜美的歌声,那正是有人在高歌我们经常歌唱的《红河村》,声音高亢而圆润,是一个少年在歌唱,而且唱得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像乐队里的童声演唱那么好听。悠扬的歌声籍着暮色飘荡到我们的耳朵里,别有一番韵味。对这不期而来的飘飘仙乐,我们住在一起的三个知青都感到很惊奇,小邓忍不住跑到屋后的田野一看究竟,回来他说那美妙的歌声来自一个年轻的歌者,他是村里的少年木土。   

  此事令我们几个知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木土少年的音色真不错,可惜他生长在乡间,无人赏识,否则他会成一块唱歌的好料。事后证实,我们之中没有人做过教他唱歌的师傅,他知识有限,不识简谱,没有歌词,歌曲完全是他倾听我们唱歌时一字不漏地悄悄学会的。   

  后来在田里干活时我们对他进行“采访”,原来这位卑微的农家少年一直对我们这些下放知青怀有崇敬和羡慕之情,我们的不期降临为他打开了一扇窥见外面世界的窗子,他始终在观察和模仿我们的举动和言行。他羞于开口向我们学歌,只是默默地在倾听在模仿。我们经常旁若无人地高唱的一些歌曲都被他不露声色地“盗”走了,如我们唱过的其他外国名歌,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树》、《草原》;还有脍炙人口的中国歌曲《洪湖水,浪打浪》,《在那遥远的地方》、《草原情歌》等他都一一牢记于心上。   

  这个木土才十五六岁,正是上中学的年龄,过早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他没有多少文化,只懂得一两百包括自己名字在内的简单汉字,认字对挣工分是无助的。多数村民认为识字是多余无用之举,不读书,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到老,干到老。   

  木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干起农活是个熟练的好手,忠厚老实,任劳任怨,从不投机取巧。   

  他的个头较小,离一米六还还差两分。除了还不是成年人,在体力上有些欠缺,其他方面干起农活手脚利索。在插秧、耙草等农活的技巧不亚于全劳力,因而他拿七个公分,还比我们多半个。   

  我们知青除了做农活的技巧稍差,其他方面比如个头体力比木土这样的少年要强,但工分是村民在我们到来不久后经过生产队几个晚上的争论中评议定下的。在这个小乡村里,村民们对评工分时给的“十个工分”是十分吝啬的,拿“十分工”者在村子里就相当于军队中的“将军”或罗马院的“元老”,不仅是村庄劳力中的最强者,也还是论资排辈的一种荣誉地位的象征。全村四十多个劳力中,享受“十分工”者只有十来人。我们比木土还少半个工分,一定就执行了三年,照既定决议执行,无人再议此事。我对此有些郁闷,安慰自己话的就是,我又不想干一辈子农民,在此不过暂时栖身,终究要回到城里,挣得的工分够买口粮就行。   

  木土早年就参加劳动是因为家里人口多。那时,农村青年除了困守乡村在家下田,别无出路。他家除了父母下面还有四个弟妹,他父亲体格健壮,精通农活,也会木匠。尽管其父是干农活的好手,但已是队里劳力最高的档次,就是十个工分。如全靠父亲一人出工劳动,一般年景十个工分六角钱左右,全年分红连买全家的口粮都不够。为了全家生活,因此还没发育成人的少年早早就用稚嫩的肩膀分担了家庭的重担。   

  木土生性聪慧,已失去上学的机遇,读书写字虽然不在行,但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村民之间说的是本地方言,这点我不会,因此干活时我原意和他并排好一起谈谈天,捱过漫长的出工时间。   

  村里多数的稻田是处在远处山头上的山垄田,出工大多要带午饭。午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这是让大家在山上砍柴的自由时间,是一项额外的无形收入。此时,木土就成我打柴的好师傅,因他教我那些树木好烧,还会帮我用竹篾或藤条将柴火捆得利利落落,回家挑起来轻便自如。   

  但真正使我们的友谊更上一层楼是插队两年多以后,当时,村里的知青全走了,调走的调走,上调的上调,剩我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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