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dxn 发表于 2016-10-30 10:40:02

傅潭秋月

妈妈在媒油灯下熬夜做了两双鞋,放到一个竹篮里,让我挎着送到4-5里远的姥姥家。   

  我是想去也不想去。每次去了姥姥总会塞给我几块儿糖,或者捎回来两张软软香香的煎饼。但是8岁的我真的害怕,害怕路上有坏人追我,也害怕从水潭中走过。因为总觉得两边的水会漫上来,把弯曲的小路淹了,我掉到水里又不会游泳怎么办呢?   

  (然而母亲怎么也不会想到吧,她逼迫8岁的女孩独自去了几次,留给女孩的是三十年中时不时的做梦经过水潭,自己不小心划到水里,大声喊着救命啊,却无奈的要沉下去。惊醒额头上就汗津津的。)   

  最幸福的就是拉着妈妈的手和妈妈一块儿去姥姥家!   

  出了家门往南走很大的一个水坑儿,水很深也很清。我经常和妈妈去那里洗衣服。往西绕一下水坑儿就绕成了窄窄的一条水沟儿,水浅的时候妈妈拉着我淌过去,水深的时候会有人搭块板子,每次我都是吓得哆嗦着过去,妈妈每次都说我好笨!我还是害怕这水沟,于是梦里也掉下去多次。   

  走过这个水沟后经过几家人家,要走的一条路两边还是水,只是拉着妈妈的手就不怕,因为路是可以过马车的。   

  路两边都是垂柳,水清澈的可以看见大白鹅的影子。妈妈高兴的时候会掰扯柳树枝,然后走到水边啪啪的击打水面,水里的鹅会吓得拍打翅膀在水面上飞,还嘎嘎的惊叫。年轻的妈妈会指着鹅群说,妞儿快看快看大笨鹅也会飞了。我就甜甜的笑,声音脆脆的叫“大笨鹅飞啦,会飞啦!”然后就是我和妈妈一路的笑声。   

  再穿过一条胡同就到了傅潭这里了,很大的潭。不规则的圆潭,中间却有一条路,路也宽可以过马车。路下应该有水洞,两边的水流动着。水不仅清澈还有美丽的波纹,我无法说出来那种美丽,只觉得一看到我的影子心就安静下来了。   

  从南向北水潭有一里多路,可以开见水里有鱼冒泡泡,也可以看见水里柳树的影子。8岁的我不明白柳树怎么到了水里就倒了,但是那柔柔的纸条在水里婆娑的影子很是迷人,于是我总想蹲下来用手捞起美丽的枝条儿。只是每次都是一小手清清的水。掬起来就洗了流汗的小脸。妈妈就骂,别掉水里了。   

  夏天可以看见荷花。不多,就是水边偶尔高高的窜出来,荷包很大妈妈说莲子也会很大,莲子的味道甜甜的清香清香的。如果没有下大雨,会看到水里有探出头的土丘,大白鹅游上去会晒太阳,或者单腿跳舞。妈妈说的。这个时候的妈妈总会笑着指着鹅说快看快看那只鹅单腿立正还睡觉了……懒鹅!妈妈会捡起土坷垃扔到鹅的小岛上,吓得鹅又一阵阵在水面上低低的仓皇的飞。妈妈指着潭里的土丘说,那是所有白鹅的家,它们累了都会来这里休息。那些土丘竟然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天鹅岛。妈妈说不过这里的大白鹅就不是天鹅了,天鹅会飞,这些鹅就不会飞了。这个时候妈妈总是教我背诵那首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便背诗便疑惑这里的天鹅怎么不会飞了呢,妈妈说因为懒。我却一直不明白,这个问题也一直在梦里出现。只是梦里的大白鹅都是天鹅都会飞。   

  这水特别清还甜,酿成的酒很香。妈妈说喝一口绝对有力量上土堈。走过水潭哼哧着爬上土堈,然会回头看水潭,水清鹅白,有趣的很。妈妈说你看这水清凌凌的是不是像半月,从南向北看,那左边的半月竟然还拖了一条明亮亮的尾巴,向北绕了很远呢!   

  上过学的父亲告诉我那是南乐有名的八大美景之一——傅潭秋月。   

  于是傅潭秋月从小印在了脑子里,如果不做滑倒水里的恶梦,就想起来那清清的水,水里妈妈的脸和我的脸挨着很近笑的很开心!   

  上了高高的土坡,却是肥沃的庄稼地,一眼望不到边,麦子还好,如果玉米高过我头顶后妈妈也绝不逼我自己去姥姥家的,。妈妈拉着我走玉米地沿着一条小路不说话一路小跑,小跑着走过二里地累的喘不过气儿。曾经问妈妈为什么要跑那么快?妈妈说玉米地里出来坏人咋办?我就一阵哆嗦很怕。妈妈接着又告诉我东南边那个大土堆那里埋葬着一位公主,这里的人说是“皇姑坟”所以经过这里更不能说话了。   

  这时就要下高高的土堈了,飞似的下去了再慢慢爬一个土堈就到了姥姥家的村子。   

  从姥姥家回来的时候大多是太阳落山了,潭水颜色多了,大白鹅的翅膀也有了彩色的羽毛。只是这个时候妈妈大多拉着我急走。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就只有一次,印象很深刻却是在冬天,水已经结了冰,我穿了厚厚的棉衣,走的累了。妈妈就拉着我走到了冰上,绕了很多圈,像是飞起来了。我嚷着自己滑到土丘上想看看大白鹅在家做什么,却只是看见冰冻的黄土还有脏脏的鹅粪。忽然的一群孩子都围过来了,笑着嚷着。妈妈说大白鹅都变成小孩子了。   

  一直到长大后,才明白妈妈实际上骗了我很多。   

  翻看了一些历史资料才明白,岳固村在一个四方的山固上,固是四周陡峭山顶平整的山,傅潭很久就在村子西南山脚下明眸善睐。山固在很早以前是很高很高的,只是黄河水多次泛滥,已经把这山固变成了土岗。只是那潭水一直到我小时候还很清澈,谭也早已小了很多。白天鹅因为习惯了人类的豢养真的就不会飞了。有一位公主也确实埋葬在在一个小山固上,因为会在山固上祭祀,于是就有了古计固村(我姥姥家的村子)。   

  今夜走近了从马颊河引来的小水潭,半月行的岸边挂了傅潭秋月四个大字,灯光辉映中很美。   

  我沿岸边散步儿时的记忆,如电光火石般撞击着脑海,一霎时迈开步子想去爬山固,却终于发现路平楼高,姥姥家的村子已经没有了一点儿时的影子,只剩下了几排楼无声的矗立着。   

  非常可惜的是傅谭早就没有了水,现在是堆放垃圾的慌坑。   

  傅潭秋月的牌子高高挂起,只是为了纪念历史曾经的美丽: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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